绵白糖一点都不甜 

我的好小狗榆井秋彦(禁主角嬷)

【陆海】艳雪

《春事了》番外

赴一场故人之约

私设众多,激情速打7K +

祝各位圣诞节快乐,要平安喜乐

0.0

你来时,是一场人间艳雪。

1.0

破虚之境门口的桃树开花了,开得烈焰阳阳,是这些年来最盛,层层瓣瓣的桃花被习习春风吻过,从枝头醉生梦死地坠落。

青鎏变了张板凳,坐在桃树下,看着四个年纪上千的老真仙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斗法。白帝眨了眨眼,一手遮天挪移术直抢青帝的南风,黄帝嘴里上念念叨叨,暗地里却传音密语伙同对面偷偷看牌,赤帝脾气火爆,一个姹紫嫣红捏爆了手里的麻将。

“你们还能不能老老实实搓麻将了?”赤帝一拍桌子,状似要掀翻这麻将桌。白帝一把打开他的手,“你是不是怕要输了,寻个由头发作呢。”赤帝叹了口气,只得讪讪坐下,继续拿他手里的臭牌苦思冥想。

白帝看了一眼坐在旁边的姑娘,想着平日里叽叽喳喳的,今天倒是蔫成晒干的白菜了,他打出去一张幺鸡,缓缓开口问道,“小青鎏今天怎么没去缠着那个小真仙听故事啊?”

青鎏恹恹地瘫着,她盯着上头的桃花,眼神瞟来瞟去,“王陆昨天喝了好多酒,今天早上说他肚子痛,把我赶出来了。”

白帝抢了一个壹万,“这小子,肯定是个老处男,就这把妹技术和我当年比不了啊。”

青鎏白了他一眼,好似惊讶于他的厚颜无耻,“也不知是谁,当年踏入破虚之境时,一把鼻涕一把泪,说自己婚还没结过,哭着闹着要去人间走一遭。”

白帝大喊冤枉,“我哪知道成了真仙就是彻底脱了人世。恋恋红尘不可插手,凡间之人不得相见,你说这几年,算上那个新来的王陆,我们真仙统共六人,没一个女的,你和风云小伙子是天生仙人,年纪比我不知大了多少,我又不能找你谈情爱,难不成要我去和桃花树探讨风月吗?”

青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,“那你怎么还要叫我小青鎏,正经地叫声姑奶奶来听听。”

白帝摇了摇头,“你虽然年纪比我大,心思倒是过于单纯,我怎么好在这上面占你便宜。”

青鎏气的不想理他,她抬手接了一把桃花,闻了闻,也察不出什么,破虚境界的种种皆是幻象,这把桃花只见形色,难逢其香。

白帝怅然感慨一句,“这新来的小子王陆,真非常人。要不是他飞升上来,我们这些一把年纪的真仙还不知道人间有这等消磨时光的好物。”

说着,他眼疾手快,大喊一声,“糊了,糊了,我糊了,给钱,快给钱。”

青鎏忍不住笑,她在习习春风里阖上了眼,想起初见王陆时的一场大雪。

那是第一个来自凡间的年轻的真仙。

青鎏那时正坐在桃树底下喝酒,寒泉冰酿的冷气还没散开,正遇上破虚境界天色大变,四季春风一朝化作冷意,漫天的雪纷纷扬扬,落在灼灼桃花瓣上,积了厚厚一层。

这是破虚第一场来自人间的雪。

有声,有色,压散了桃花树上的桃花。

一个男人带着一把剑,从破虚境的门口一脚迈入。青鎏抬眼望去,只看见对方通红的眼眶,和颊边一滴转瞬即逝的泪。

那泪滴摇摇坠坠,融进了地底的雪,砸的破虚之境突然晃动,青鎏的那盏酒倾倒,酒香愈寒愈凉。

那个男人朝她慢慢走来,他每一步都要回头,而每一步都离尘间越来越远。他立在她面前好一会儿,才把剑横在桌子一边,一手向她伸去。

“烦请给我一杯酒。”

青鎏神使鬼差地给他递了一杯。

这是个年轻的修仙者,青鎏想,还是个顶好看的修仙者。

那双眼里潭水波澜,最后成了一滴苦涩的泪。

那滴泪很是漂亮,青鎏一边想,一边喝下那杯沾了雪的寒泉冰酿。

“我叫王陆,灵剑派王陆。”

“我是青鎏,破虚境第一人。”

话音刚落,青鎏像往常一样撑起半边脸,歪着头,等着对面人的惊叹和追问。为了显示自己的矜持,她还特地多喝了一杯酒,盼着些许清冷压下心里的悸动。

毕竟这人这么好看,他多问几个问题,她也是愿意答得。

半晌只有猎猎风雪作响。

青鎏好奇,斜眼看去。

王陆好像并不在意,他眉目泛冷,瞥她那一眼空空荡荡,青鎏顺着他的眼神望向天地,入目是荒芜雪色,执手是杯酒潇凉。

青鎏的娇纵脾气上头,她把酒杯一掷,趾高气昂地看着对方那淡漠的神色,“按照

惯例,新来的真仙都可以向我许一个愿,你有什么未竟之事吗?”

王陆闻言扭头看她,许是动作幅度太大,他一手捂上脖颈,淡漠神色退的干干净净,好像是青鎏酒喝上头的半刻错觉,“什么愿望都可以吗?”

青鎏摊摊手,“什么都可以。”

看来不过也是个泛泛修仙之辈。

青鎏等着他说些胡言乱语。

她掰着指头,想了想上一个来这儿的人许了什么愿。

她记得,那也是一个很好看的男人,眉眼清淡,像破虚境里每晚升起的月牙,皎皎尧尧,虚虚幻幻。

只是穿的很是破烂,也没有什么好皮肉,一看就是最惨的那类修仙者,挨了天雷才得飞升。

因着那淡定的气质,青鎏不由得多看他两眼,边看边摇头,啧啧感叹,不知道该说那人运气好还是不好,命格是妖王的死命,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居然少挨了一道,飞升成真仙,修的还是妖仙,世间罕有。

可那人看起来并不愉悦。

他手里紧紧攥着一片破袖子,满是血污的脸上辨不清神色,他恍恍惚惚地问她,“姑娘,我想一个死人活,该如何?”

还能如何?

青鎏还在想着那个俊俏的公子哥,陡然被一阵哒哒嘚嘚叫回心神。

王陆敲了敲桌面,似有不满她的走神,他又重复了一遍,“我想要一个死人活,该如何?”

青鎏换了只手撑脸,想着修仙界最近都怎么了,早年来的不是问她能不能斩杀仇敌,就是贪要神兵利器修行功法,最近好像都改走慈善事业路线,这几年飞升上来的人都爱上了救人。

青鎏叹了口气。

“以命换命,但是条件是你们命格相交。”

青鎏幽幽补了一句,“你身上命格干干净净,不像与别人纠缠的样子。”

青鎏发现刚才那一点惊鸿一瞥的灵动灰飞烟灭,她还要探查,却见王陆灌下一大口酒,许是喝的太急,灼灼烧心。

王陆捏着酒壶的手松了又松。

他从没想过,早在他迈入破虚境前,他与海云帆之间仅剩的那个一触即离的吻和那柄他强求的顶上金花,都葬在了九州天地异象间,无人会提起,无人会寻觅。

从此,他们便真为天地异客,动如参商。

王陆弓起身子,捂住胸口,他茫然地想,我怎么那么痛,怎么会那么痛。

当时,他一日神游,看完盛京仙门大雪,走过万法仙门众花众草,登过军皇山残竹败林,他与缱绻遗憾一一告别,与情深种种挥手不见,原以为到了所谓终点,可以扭转乾坤,却从没有人告诉过他,飞升真仙,是一条漫漫长生路的起点,也是失去了与海云帆的最后一面。

青鎏怜惜自己的酒,她不懂王陆喝的那么急,怎么能体会此中意趣,于是拍上他的肩,“救不了也很好,之前有一位真仙要求我救一人,最后以命换命,那人是活了,可他也成了那人飞升路上的心魔。与他,进一步是毁灭,退一步是疏远。你说,这有什么好?”

王陆猛然看向她,他哑着声音,字字泣血,“同你做交易的真仙是哪一位?”

那双她赞叹的眼睛里,是万般苦楚,千分凄凉,痛意深深不忍视。

但青鎏不懂。

不懂其痛,不闻其苦。

她执起王陆的手,用大衍星辰术一一推算过去,满不在乎他的威胁,“真要说来,你这命格和那日我所救之人却有几分相似。”

她忆起百年前,那个妖仙冲她微微一笑,“想来世间会愿意多一位九州第一真仙,不过不会是我,也不能是我。”

“那你会后悔吗?”

青鎏不解地看着他。

他说,你到时候就懂了。

到时候。

到时候。

青鎏分不清这是搪塞还是真的煞有介事。

她看着俯在桌子上,眼眶通红的王陆,怅然地想,几百年过去了,我还是不懂。

于是她说,“那位真仙,姓海,名云帆,前云泰国人士,九州第一位已殁的妖仙。”

2.0

白帝听了青鎏的故事,没什么同情心地拍了拍她的头。这点子情啊爱啊的破事若搁个几百年前,他尚年轻时,还有兴趣闹一闹,可现在,上千岁的真仙伸了伸他的一把懒骨头,觉得自个儿是真的老了。

他细细想了想与他打麻将的王陆,那中气十足的吆喝声,那纯熟老练的出千技术,那厚到他自愧不如的脸皮,觉得怎么也不能同青鎏眼里挣扎无措的王陆联系起来,“你还担心那么个通透的人吗?之前我与他打了几盘麻将,输得连老婆本都没了。”

白帝越想越气,毕竟长期以来只是个纸上谈兵的玩家,他试探性提议,“这种事,淡个几年就好了,你看我,也有几百年没谈过恋爱,现在还不是放下了,不过做个老处男,怕什么。”

青鎏摇摇头,她很是低落。

白帝看见她难得的消沉,一个念头浮出水面,他大惊失色,想要否定,却还是犹疑地戳戳青鎏的手,“你是不是……”

青鎏点点头,“是。”

她从那滴泪开始动心,到如今,避无可避。

白帝一声叹息堵回胸口,“你这可是老牛的祖宗吃嫩草,痴心妄想呀。”

青鎏置若罔闻。

她一出生便在仙界,生而为仙,修的无情道,走的天上路,偏偏她想要动情觉意,想要触摸风月痴苦。

可破虚境界千万年只她一人孤独游荡,她对着天下涛涛红尘,不能多看半眼,不能多闻半句。

我怎么能不爱他那滴泪。

青鎏想。

王陆不是没有对她好的时候。

有一次,她借着听故事的由头踏进王陆的那一方天地。

那次赶上王陆种花草,他拿着锄头,忙忙碌碌,要浇水,要施肥,要除掉杂草。青鎏看他好似辛苦,大手一挥,破虚境幻象一转,开出成片的烂漫山花,引来千万灵蝶翩飞。

王陆客客气气地冲她道谢,“青鎏师姐,不如换回来,我这个人比较喜欢自己动手丰衣足食。”

青鎏想,不知是哪位仁兄给他的这个脸,一个连酒都要向她讨的人突然要顶天立地,言之凿凿说,我这人一向自给自足。

青鎏说,“不对,你为什么要叫我师姐?”

王陆一本正经,“大家同归真仙,既然青鎏前辈岁数上和我有不小的差距,我还是要尊敬您一下,不如就按凡间的来,叫您一声师姐。”

青鎏说,我真是信了你的邪,她跺了跺脚,那地又回到以前光秃秃的样子。

不等王陆赶人,她熟练地在旁边变了个板凳,自己斟上一杯茶。

“你随意。”她笑着看向王陆。

王陆没有再理她。

她坐在那,看王陆种了一下午。

那光秃秃的地皮被一点一点覆盖起来,花草还未生长,仍然很丑陋。

但是王陆似是欣慰,他并未催动法术,也不让青鎏插手。

青鎏想,这些有什么好看的,破虚境里遍地都是,又不稀罕,也不新奇,何必白费力气。

她还是缠着王陆想要他继续讲上次的故事。

王陆脾气可不好,总是在她听不懂的时候骂她一句猪头,然后叹了口气,认命地从头再讲一遍。

那时他就会嘟囔说,小海从来就不这样,什么故事一听就懂,哪像有些人,死乞白赖,听故事一讲就要三遍,还不给钱。

青鎏一听,眼睛睁圆了,委委屈屈地说,我也不是白听呀,我会的东西可多了,什么记忆追溯重现,哪怕死人的记忆,我都能让你亲身经历呢。

王陆听闻,沉思再三,看似大方的说,那你把海云帆以前的事再同我多说一点吧,要很多细节,最好是连同他穿了什么衣服,吃了什么东西,见了什么人。

青鎏打了一下他的头,你是变态吗?

王陆别开她的手,看起来整个人没心没肺,“师姐,”他笑着说,“再这样下去,我就要真的变态了。”

“师姐,”他拉住她的衣袖,绵软地撒着娇,“救救我吧,师姐。”

这也不能是我丧心病狂跟着对方一起偷窥的理由,青鎏哀叹了一下自己为色所迷的猪脑子,她可怜的发现,自从和王陆杠上,她千万年的节操碎的一地难捡,痛极而反,她转而踏踏实实跟着王陆看起来海云帆的平生旧事。

王陆小声感叹一句,真像看露天电影,虽然av画质。

青鎏疑惑地看着他,他撇过头,示意青鎏不必多言,复而认真看海云帆。

王陆看到海云帆笑,要笑,看到海云帆哭,要闹,在红尘迭迭里,他一眼只见那个人,也满心只是那个人。

他会情难自抑地大喊,小海,以后有我罩着你,也会在盛京仙门的那间囚笼里,提起坤山,好像跃跃欲试,要砍了杜松子和水月小人。

明知海云帆不可能听到。

也明知他所做皆徒劳。

青鎏想,这大概是来到破虚境以后王陆最鲜活的时候。

平时他也会斗嘴,也会因为一场麻将输赢而提剑与白帝斗上一斗。

白帝空虚百年岁数,打不过他又不服他的时候,就会大喊,“我当年飞升成仙是因为救世的大功德,你是因为什么呢?”

王陆不能答。

他要如何说,他之功德,于他,是平生最大耻辱,是平生最大遗憾,是平生最苦之刑罚。

他只能掐着对方的痛楚,喊到,“至少我不是个老处男。”

青鎏陪他喝酒的时候,常听他把海云帆一意孤行离开的那些话翻来覆去地嚼念,一字一句,一句一字。

王陆说,他不想忘,不可忘,也不能忘。

他说,如果还有一次机会,他一定会告诉海云帆那个傻子,他王陆修仙是为了爱,而海云帆也是。

他为未逝者求生路平坦浩荡,而他为已逝者谋死路公正明亮。

他们天生一对,正好相配。

看到海云帆和叶璃那段往事的时候,王陆戳了戳青鎏,他唇边有一抹极淡的笑意。青鎏不解看向他,王陆指了指叶璃,“我有没有和你说过,你很像我师姐。”

青鎏开玩笑,“你师姐是你心上人吗?”

王陆摇摇头,有万般往事在他眼中闪闪烁烁。

叶璃是谁?

是海云帆最早心动之人,是那个在万法仙门以血止去平生的女帝。

琉璃仙是谁?

是灵剑派七长老座下首席大弟子,修的是剑心通明,走的无情大道。

王陆不能向青鎏说明白人间复杂种种,正如爱恨风月总是交织,他只是说,“她是我最敬重的情敌。”

青鎏心说,我想做你心上人,哪要做什么情敌。

可她也明白,她与王陆只能到这一地步,再多一步不可,再退一步不愿。正如王陆与他师父,也只能止步那两个意乱情迷的吻。

她也有喝酒痛极之时,拉着王陆质问他,为什么不能回头,为什么要一意孤行。

她说,王陆,你看看我,你痛我也痛。

王陆拉下她的手。

他环顾破虚境界,喃喃说,“这里是一片好风光,四季常青,桃花每日都开的极盛极艳。”

“可青鎏师姐,”

王陆摘下一朵递给她。

“人间桃花不是四季常有,要历过夏秋冬,也不是每一枝都会精雕细琢。它要有不同的香气,要有或苦或甜的味道。”

“师姐不会懂,也没有必要懂。”

“情爱非砒霜,非良药,只是心间一场春事,到底冷暖自知。”

“而我早通晓。”

“我心里已有一个人,天上人间,我越不过他去。”

所以,青鎏拉着白帝,她满目寂寥,待要再哭一哭她早夭的爱意时,破虚之境幻象突然横生一场大雪。

他们齐齐从门口看去,原来人间正是逢年,无数人涌在街头,天灯点点。

那些简单的愿望随着九天之上的风声传进仙人的耳朵。

求来年收成大好。

求家事和睦喜乐。

求姻缘深深难舍。

求所爱遥遥相见。

青鎏扁了扁嘴,知晓又一个真仙即将飞升来临。

这几年的真仙飞的真快。

她拍拍自己脸,想着不如看看这一个真仙好不好看,温不温柔,看看自己还有没有希望,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。

打着牌的赤帝陡然冒了一句,“不知道是哪个倒霉鬼,挑着人间最繁华的日子要飞升到我们这个要啥啥没有的鬼地方。”

白帝拍了拍自己的脑子,他问青鎏,“每个真仙来临时,破虚的幻象是不是都不同?”

青鎏点点头。

她还记得白帝来时,满山枫叶红火。赤帝来时,是天生烈焰。青帝来时,是竹林潺溪一片绿。黄帝来时,是荒漠滚滚黄沙枕上戈。

独独只有王陆,是一场人间艳雪。

而现在是来自人间的第二场雪。

白帝把她推向前路,“他等了那么多年,你也是时候该去叫他了。”

青鎏走之前,回望那棵桃树,桃花开的仍是烈烈灼灼,无香无味。层层桃雪之下埋着一壶新鲜的寒泉冰酿,她本预备和王陆

明年来喝。

可于她而言,日子过得竟这样快,离王陆到这里也有百年光景。

青鎏不知怎的,竟也开始在想,一朵桃花的香味该是如何。

那场初见的酩酊大醉要醒了。

也早该醒了。

3.0

他们见过一次人间最繁华热闹的样子。

军皇山下庇佑着许许多多的百姓,每一年末,世人纷纷涌来,一盏盏天灯随风直上九天,火光映明着冥冥夜空,期盼天灯之上用笔细细描绘的简单愿望能受到神明爱佑。

那时海云帆立在山巅,他紧扣着他的手,与他共赏了一场人间好时节。

无数烟火离离落落,肆意张扬。

山下的善男信女走走停停,有些人求烟缘天定恩爱两不疑,有些人要盛世清明成就家国,有些人只想潇潇洒洒来人世走一遭。

迢迢街道上灯火通明,缥缈的歌声萦绕周山。

他们唱着,“且以喜乐,且以永日。”

但于他,千万种种不过汇成海云帆抬头望他一眼里的灿烂千阳。

王陆在大盛的火光里抱起海云帆。

那腰肢纤细柔软,随他一同飞舞。

王陆笑着说,小海,好想和你一起过圣诞节。

什么是圣诞节,海云帆挂在他身上,一双眼眸弯弯,是滚烫星河奔流,他对王陆这些时不时冒出来的新奇词汇习以为常。

毕竟王陆总会向他解释,就好比月下鼓舞的那一句加油,也好比在长久夜晚里他拉着他的手细细敲出的一串密码。

“是庆贺你生辰的意思。”

王陆吻上他。

“是感谢上苍,送你来到我的身边。”

那一盏他们的天灯之上,不过寥寥几字。

王陆。

海云帆。

他们想要写的余生祝福太多,太满,但已注定不能实现。

情深不寿,慧极必伤。

唯求上苍,能再给我一次机会,让我见到他。

我会慢慢认真呼唤他姓名。

这场梦太短。

王陆醒来的时候,还能依稀感觉到海云帆的身影,和那声脱口的王兄。

从前他们在灵剑山过年,每一年都会去许对方一个承诺。海云帆那时常常说,希望王兄能再坚持日日锻炼,送他去藏经阁,而他也常常说,希望海云帆能迷途知返,早日减肥成功。

现在他天天锻炼,却再不会有人提心吊胆抱在他身上,等他走过长长街廊,推开藏经阁那扇厚重的大门。

王陆一时忆起往事,不觉苦涩,他想,记得起才好,红尘三千丈,业障重重,他不肯看透,也不想看透。

原来过年还有这般好处,王陆躺下去,准备再睡一觉。

从前他不过年,因为军皇山那场风雪葬送了他余生火光。

现在他后悔,渴求再做迭迭梦境,不梦闲人唯梦君。

一百年才逢一次,也算多了个盼头。

青鎏一把推开了他的房门。

寒风夹杂着雪花随她一起涌了进来。

王陆看向窗外,他种的花草不知何时长了出来,盖了一层厚厚的雪。

青鎏强拉着他出门,边向前走,边同他说,“我不喜欢你了。”

王陆点点头。

青鎏认认真真地看着他,“我真的不喜欢你了。”

王陆也认认真真回看她,“好的,师姐。”

青鎏不知何时看透。

她在王陆身边百年,却从来没有弄懂过他,那时她迷恋他,迷恋他身在破虚心处红尘里的一滴泪,所以她爱他。

当她真的迈入红尘,她还是没有看透他,她还是迷恋那一滴泪,但也不再爱他。

青鎏放下心来又往前走。

但王陆停下了脚步,有一朵雪花轻飘飘地坠落在他脚前。

他抬头望去,是漫天银雪,被猎猎东风吻过,纷飞的坠落。

而有一朵稳稳地落在他的手心上。

青鎏看着他好似发愣,她也停了下来,随他一起抬头。

那点雪积在他长长的睫毛上,融成了两行清泪。

王陆用手揩去,鼻尖被冻得通红,他笑着说,师姐,我从前做人的时候,和一位故人约定来年好时节,要带上一壶好酒,去品一品,世间千万好光景。

我失约了。

那个故人也失约了。

“走吧。”

王陆把那朵雪花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。这场人间的雪不一样,它是冷的,它能体会温热,它会化,会融,会让人舍不得握紧。

“我们要去见谁?”

青鎏听闻,慢慢勾出一个微笑。

“一位新的真仙,听说他立过大功德,长得很好看。”

“他姓海,名云帆,前云泰国人士,是九州的第二位真仙。”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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